本周《乐队的夏天》进入决赛第一场经典ost改编赛。目前排名情况是,二手玫瑰以271票位列第一,安达组合紧随其后(262),第三位则是252票的瓦伊那,之后分别是:Nova Heart、柏林护士、回春丹、麻园诗人以及声音玩具。
2019年,《乐夏》席卷而来,为整个摇滚行业带来了很难来想象的影响力,2023年,这一个故事似乎有了变化。除了九连还是有在创新的等表演相关的话题,还多了诸如,油腻之王争霸赛、五条人真是绝无仅有以及“无法共情,通篇无病”的周边话题。
走到今天,《乐队的夏天》似乎正逐渐与市面上同类综艺雷同,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10月10日,《乐队的夏天》「再见·夏天」演唱会官宣,阵容集齐了重塑雕像的权利,痛仰,五条人,新裤子以及将在第三季节目中诞生的HOT1 与 HOT2 乐队。内场最高票价1380,看台最低380。
不少节目粉丝担心,这是不是一场“盛大的告别”,连名字都起的有几分要“夏天”要永远结束的气息。尽管,就今年演出市场的热度来看,这个行为更像是一种顺势而为的商业转化考虑,但这种担忧也并非空穴来风。
《乐夏》第三季时隔近三年才回归,是马东找到了让他们有信心的乐队吗?这样的一个问题在节目行进到第十期,变得愈加难回答起来。
事实上,从一开始,《乐夏》第三季就被吐槽“变了”。其中规则的调整一上来就引起来不少观众的不满。从综艺角度,《乐夏》提升了大众乐迷决定权的权重,或许希望在更广泛层面追求更广泛圈层受众的观看,无可厚非。但对于本就小众的摇滚乐迷们来说,下降专业性是致命的打击。比起赛制和节目模式,他们更在乎“表演像不像样”“乐队像不像样”。
不仅节目本身更趋同于“选秀”节目的操作,在巨大商业转化的冲击下,就连乐队的气质都变得模糊。
橘子海开场的《夏日漱石》,属于抖音热歌。没有贬义,严格来说,这或许是音乐市场的时代印记,当下的观众获取信息的渠道太多太广,朋克上电视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冲击力。歌曲有滔天的流量,这当然并非是什么原罪,但也没带来多大的正面影响。如果观众期待《乐夏》带来的是抖音热曲,市场上可有太多替代品了。
节目铁粉抱怨“味儿不对”,除了对于乐队过高的期待,还有节目趋向于传统网综的叙事文本。时代情绪变了,被期待能保持反叛精神的摇滚乐队,却还在包装那一套感人肺腑穷扣扣从地下室起家的故事。
这样的情况下,许多乐队被质疑难以掩盖通过节目抬高身价的气息,生命力和个性被禁锢。摇滚乐队祖上曾经真的太阔了,年轻人没了那股子叛逆又赤诚的劲儿,摇滚乐队反而和偶像团体气质越来越像,自然就失去了吸引力。
康士坦那句:希望更多人知道《美好的事情可不可以发生在我身上》是他们唱的,也没法引起共鸣了。这种经典明星发言,观众们实在听得太多太多了。于是,关于乐队创作无病和审美疲劳的讨论日渐增多起来。比如节目给足了时长的新学校废物合唱团,并没太多乐迷买账,又比如疯狂宣传刘恋的Mr.Miss也很难评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浪姐和乐夏联合开了新节目;回春丹的复古迪斯科够复古,却也被指太过追求年轻受众的喜爱。
在人物对马东的采访里,“做《乐队的夏天》,乐队之间也有摩擦,后期怎么剪,导演组有过纠结,如果放一点进去,节目效果当然会更好,但后来还是全部剪掉了,一段都没留。”豆瓣用户也反馈,“不用搞冲突,现场就有很多冲突,但是没有剪出来。黑刀说灵魂沙发抄袭 ,张亚东说不喜欢《大梦》,观众嘘臧鸿飞。”
制作方对于怎么样处理“综艺点”有自己的考量,观众最初被《乐夏》打动也有很大因素是出于米未对于乐队的尊重。如今,剪掉与保留之间的取舍没法得到认同,《乐夏》要追求大众化和商业最大化,那么核心受众最初给出的那份“被打动”也就得大打一个折扣了。
《乐队的夏天》当然是成功的,那长长的冠名赞助商名单说明了一切。根据行业透露,本季《乐队的夏天》是本年度目前为止拿到最多广告赞助的综艺娱乐节目。米未和爱奇艺对《乐队的夏天》这个IP依然有坚持和野心,但故事写到这里,大家显然都疲软了。
不得不说,梁龙在思考要不要参加本年度《乐夏》之前的顾虑:“让一个本来健康发展的乐队,在短期内集中曝光,导致乐手心理发生变化,产生了不良状况,我要不要冒这个险?”
此前两季乐夏,突围的乐队商务与曝光全面跃上了另一个层级,米未甚至直接签下了五条人的商务约。夸张一点来说,两季节目,几乎力挽狂澜遏制了中国摇滚行业的下滑。
2019年《乐队的夏天》横空出世,一把点燃了低迷已久的摇滚乐,用综艺的形式,把摇滚乐队推向了主流市场。那一年,31支乐队,新裤子、九连真人、痛仰、旅行团、盘尼西林、刺猬乐队等等一举成为了各大音乐节的座上宾。
到了2023年,这份影响力更显,受到疫情影响积压的需求全方面爆发: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统计,2023上半年,大型演唱会、音乐节演出有506场,其中音乐节188场。
这些乐队们在主流音乐节、演唱上刷遍了脸。“演出嘉宾阵容包含《乐夏》某某某乐队”一度成为了各大演出的宣传词。
雪豹财经报道:痛仰乐队100万元,九连线万元。相关靠近人士也透露,本年度也有乐队参加完《乐夏》出场费直接翻倍,“20万涨到了50万。”
梁龙在《正面连接》的采访中提到过《乐夏》对于摇滚行业和摇滚乐队生态的影响,都直言,“说不嫉妒那是吹牛呢。都是同行,怎么一夜之间就上广告了”。
我们都很难忘记那个夏天,曾经名不见经传的五条人(火了仁科和阿茂两条人)的场景,也不会忘记第二季Joyside时隔十年重组归来的惊喜。这些都是《乐夏》曾经为我们大家带来的震撼和感动。
到了本年度的第三季,参赛27支乐队,其中九连真人、Mr. Miss返场,二手玫瑰也终于登台,Nova Heart主唱冯海宁近乎疯狂的投入表演,传达出了对于音乐力量的笃定依然让人动容、八仙饭店“让我如获至宝的一支乐队”。
就像大张伟在节目里夸赞这个乐队时所说的“在一个带货的年代,还能有人坚持这样做,很值得尊重”。
但那之后呢?是盘活摇滚生态,让原本为生计愁苦的才华摇滚乐人吃上饱饭之后,如同他们曾经煽情说的那样,助力中国摇滚再前进一步?还是真金白银让人“变节”?
五年时间,乐夏对摇滚行业的利好不可忽视,但行业中人如何承接这份利好,却各不同。小众乐队大众化之后走的路子,与市场上的偶像团并没有太大差异。这甚至让人怀疑,有些声称小众乐队的从业者,之所以有魅力,只是大众对他们不熟悉而已。
大环境来看,《乐夏》等了三年才回归,究其最终的原因,还是乐队的池子太小了,而对乐队的约束却超乎想象。
一方面,观众想让他们有饭吃,但又不希望是过于商业的方式。这听起来很矛盾,但这就是大部分摇滚受众的心理——忙着商演,就写不出好东西了。照理说,这本没什么必然的联系。
众所周知,反商业化是摇滚乐队的卖点也是痛点,这事黄金八九十年代的滚圈已经写得很清楚了。彼时,摇滚是酷的,摇滚乐队是穷的,这甚至不是现象而是要求。
“2000年那阵,鲍家街43号主唱汪峰签了华纳单飞,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,直接被滚圈开除滚籍了,“皮裤汪”让人叫了20来年,当时五道口卖打口带的都能在背后啐他一口。”
即便到了2023年,他们的受众群体也大部分视反商业化为某种精神洁癖,进入商业化地界,这一批受众就像豆瓣的用户——总被评为是当下互联网最没价值的一批用户。市场对他们的消费力一直是存疑的,这群人标新立异追求个性,不会像选秀粉丝,疯狂为周边买单为人设买单。
马东和米未对摇滚乐和摇滚乐队有足够的尊重,这一点观众都能看到,但这种尊重与米未本身尊重内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。啥意思呢?米未做小众内容突围的,某一些程度上来说,乐队对他们来说,也不过是另一个看中的“小众”文化。
另一方面,不是替《乐夏》辩解,也别装什么外宾,各个口都在收紧,摇滚的生意不好做是事实。
几个月前,国际庄(石家庄)要搞摇滚都市,却让曾经把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变成了《杀不死的石家庄人》这件事成为了群嘲。这大概就是最好的“摇滚生意”不好做的最直观佐证。
当时的相关政府组织专家统计,石家庄共有300支乐队,其中50支可以靠自己的原创作品生存。有关部门和相关从业者在4个月内开了数次会议,号称要风光大办一场“Rock Home Town”——中国“摇滚之城”音乐演出季。
《杀不死的石家庄人》段子满天飞,堪称石家庄摇滚门面的万能青年旅店乐队却始终没有露面,除了“暴力香槟”在演出中当众脱裤子,基本没什么其他内容了。
——20年前我们曾经说过,西方的摇滚乐像是洪水一样,那么中国的摇滚乐就像是一把刀子。20年以后我们说,如果电视里的音乐节目的假唱现象像是洪水一样,那么我们的仍然像是一把刀子。
2009年9月,崔健在MTV音乐台《真Live》演唱《像一把刀子》之前说了这番话作为开场词。十多年过去了,我们也依然还在期待摇滚乐和摇滚乐队们,能保持住这样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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